三十六年前的兵团生涯,有许多趣事。在武装班担任一年多副班长(还兼司号员)的咱,转连部当通讯员了,也干了一年的通讯员(兼司号员),天天来回团部和连队之间。咱一连是个老连队了,在兵团组建前,是个农场。所以连队除了二百多号的各地知青外,还有四百多的农场职工家属,加在一起超过七百人,兵团战士生活在新点,职工家属居住在老点,这两个点相隔三里路。作为通讯员来回在新、老点之间,更是每天起码去团部一趟,这段路可是沙路弯弯十八里呐······
连里倒是有辆自行车的,可是几任通讯员用下来,已经是个破车了,经常给咱“请病假”,况且逢年过节,战士的邮包比较多,有时还要为连队办一些杂事,许多时候赶小毛驴车或骑马到团部。要与马圈的同志们搞好关系是咱的宗旨。咱认识一位马圈的职工,他是全连骑马最好的,咱学骑马就是他教的。来这以前,他是军马场的,犯错才发配在此,以后就成为这里的一位职工了。他不仅马骑得好,而且嗓子非常棒,标准的男中音。他教咱骑马,还听他唱歌,他的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唱得是真棒,后来在文书那里得知他原来还是军马场文工团的,他对知青都很客气,知青也喜欢听他唱歌。
他问我,看过电影《沙漠追匪记》吗?我说看过。他又问,在哪儿拍摄的?我回答,不知道。他告诉我,就在咱连队东边的沙窝窝里拍摄的,他亲眼所见。他看我似乎不相信,他便告诉我,这匹白马还有一匹黑马就是当年的电影明星。这匹白马在战场上立过“二等功”,现在你骑着它,它当真跑起来,两耳还能生风,就是跑不远了,它老了。那么那匹黑马呢?他告诉我,咱团组建时,这匹黑马被分到新建的六连去了,不过它可是正当年呢,现在做辕马,拉车。
他告诉我,连里还有一匹好马,也是匹白马,除了我,没人骑得上去。咱那个时候年轻,不知“没有金刚钻,别揽瓷器活”这个理,偷偷骑过一会,没跑半里地,摔得半死,还鼻青脸肿。连里的军医知道了,连长、指导员我都不怕,就怕他。他可不仅是军医,还是个“弼马温”。由于连队大,两个点的医务室属于他管,马圈和打麦场那一摊子事也属他管,连队的五个现役军人,他与连长行政级别比别的连要高两级。这个“弼马温”,是谁也“得罪”不起的。所以,他规定马圈的马、骡、驴、牛、骆驼都不能骑。不过考虑到咱工作的特殊性,在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情形下,咱可以骑全团唯一的大叫驴。
咱这个连队有太多特殊性,瓜种得最好,不仅是在兵团有名,在内蒙也有名,连队还有自己的养蜂场。马圈也有特殊性,供养着两匹种马和一头种驴。一匹是蒙 古马的儿马,另一匹是欧洲大洋马的儿马,还有就是这头黑叫驴。这头大叫驴,比一般的蒙古马还高,就是细条子。倒是符合现代审美观的。虽然咱不能骑马了,但还是有条件骑这匹大叫驴的,也算是“弼马温”开恩呢。
咱在自行车不能骑、小毛驴车不赶的时候,咱可以骑上大叫驴去团部的。知道什么是“物稀为贵”吗?到了团部就数咱威风凛凛。全团谁有咱这样的坐骑?没准它还会引亢高歌,“咦啊-噢啊-”
咱由于这大叫驴,一路上风头是出了,但也带来太多麻烦。路上遇见草驴,这伙计会“调情”,就“咦啊-噢啊-”叫上了,那草驴还真没见过这么“英俊后生”,也会发出“咦啊-噢啊-”的爱慕之声。开始时咱哪能懂这个呢?时间长了,也就似乎知道大概了。有一次,这畜牲喘着粗气,咆哮般地“噢啊-噢啊-”,叫得心发颤,这畜牲不是“调情”,要来真的了。咱也一个劲拉缰绳,赶紧下驴,以免这畜牲发疯摔了咱。
有一次,咱刚从团部邮局取信、取报出来,发现咱的大叫驴不见了,记得拴得好好的,怎么会没了呢?一定是被偷了,想到这咱就全傻了,坐地上想哭,就是没有眼泪下来。有人劝我不赶紧去找?咱只有起身去团部各处去找,逢人就问,见没见大叫驴?如同“祥林嫂”一般,转了一大圈,又回到邮局门口,发现大叫驴在那儿,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。再看这大叫驴,不仅洋洋自得,而且还讥讽瞅着你······咱是知道了,人家偷你去干嘛去了。咱骂道:瞅什么瞅,咱要把你的宝贝给剁了·······
在回去的路上,咱是想明白了。对着这畜牲说,他们是两全其美啊,一是送上门来的,用不着远道去求亲;二是还用不着下“聘礼”。伙计,你呢又多了个子女,可怜咱连队可是白养了,辛苦费也没捞着。后来,咱的坐骑又被偷过几回。不,不该称其为“偷”,应该是“租”;还是不对,应该是“借”,“借”也不对。咳,管它叫什么呢?咱就耐心等待个把钟头,准有人送回原地,不过,咱不能在原地“守株待兔”,要等在瞅不见的地方,咱也看看清楚谁干的?这样咱就不会等得太久······后来一次这“牵驴人”,还主动打招呼,“这后生骑上这大叫驴,一路小跑,咋也袭人、咋也威风!”咱一看是他,笑着答道:“嚯,你可是日能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