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来媒体流行一个词“中国模式”,这个词是外国人的发明,因为他们看不懂,因为它既不是传统的计划经济,也不是现代市场经济,所以只好叫它“中国模式”。中国人呢?好像也看不懂,因为它是“摸着石头过河”一步一步走过来的,至于它到底应该是什么模样,有啥特征,好像清楚,又好像不清楚。但有一点是清楚的,那就是要把中西最好的东西结合起来,所谓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嘛,这种模式好像在洋务运动时期已经出现过,不过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焕发了新的活力,中国人喜欢叫它“中国特色”。
忽然想起了农村中的“骡子”。农民喜欢骡子,因为它吃苦耐劳,比马和驴的力气都大;但它非驴非马,并非自然物种,而是一种人为干预的驴马杂交的产物。怎样让本不交配的驴马交配产子呢?农民的智慧令人惊叹!这边拉来一头妙龄母驴,在公驴面前撩开尾巴、撅起,于是公驴发情了;那边找来一头公马,在母马面前厮磨、求欢,于是母马也发情了。然后,最精彩的一幕出现了,将发情的公驴和母马都蒙上眼睛,将它们牵在一起,此时它们已经不能自制,虽然感觉有些异样,但“精神”是快乐的,顺利地完成了交配。这就是精彩绝伦的“骡子”的生产过程。
人工产生的骡子充分显示了杂交优势,比驴和马力气都要大。但它有个缺点,就是无后。骡子本身是没有性别的,所以没有公骡子也没有母骡子,或许正是因为省却了儿女情长,骡子才格外吃苦耐劳,绝对没有驴或马那么娇气。骡子的产生是技术史上的伟大发明,最早的无性繁殖、克隆技术。最早发明骡子生产技术的农民有资格获得诺贝尔生物学奖。有没有后没有关系,因为我们人可以干预,只要世界上有驴有马那就足矣,我们尽可以根据人类的需要批量生产出集合它们优点的“骡子”来。
中国模式当然不是骡子,但却和骡子的生产过程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本来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是两种逻辑,本不兼容,甚至相互仇视。回想起我们将计划和市场结合在一起的过程也确实是很成功的,计划也好,市场也罢,都是手段,都是资源配置方式。中国的和经济学家很巧妙地将它们结合在一起,形成“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”,发明者有资格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。不过听说中国经济学家就“双轨制”到底是谁的发明争得一塌糊涂,是华生?是张维迎?是“厉股份”?还是“吴市场”?管它呢,我看都做出了贡献,应该集体获奖。从30年的改革开放历程看,这种模式绝对成功,外国人看不懂,中国人看不明白,但它确实取得了巨大成就,力气非凡,一往无前。您看它每年的GDP都要两位数增长,世界第一,指日可待。唯一让主人不太省心的是,总得搂住缰绳,及时调控,不能由着它任意狂奔,否则其巨大的力气有可能翻车。
其实,计划和市场这个东西可以结合早该想到,他们本来就是同类。都是现代化生产方式的产物,体现了大规模分工和大规模协作的需要。不管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,在推动工业化方面都很成功,各有优点。资本主义是个人创造力的推动下自发秩序,在创新方面有优势。但计划和指令在模仿方面格外有优势,连日本这样的资本主义国家也出现了“国家控股公司”的模式,通产省的产业政策让日本企业一度将美国制造打得一败涂地,中国的成功再次说明计划在缔造后发优势方面十分有力。
不过,计划优势有个前提,那就是始终要有个模仿的对象。计划本身没有内生动力,外生的东西又经常出现不确定性,我们到底赶超什么,赶超哪个,哪个是未来产业的发展方向?所以当赶超到一定阶段之后,就出现了可不可以持续的问题。
尽管如此,中国模式到现在为止是成功的,现在的诸多“两难”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,不必大惊小怪,资本主义不也深陷危机了吗。至于说是否有后的问题,可否持续的问题,看有点多虑了。这个世界只要有驴有马有人,就会有骡子,只要将它们牵在一起,蒙上眼睛交配就可以了。骡子很好,可以更好地为人干活。骡子的智慧很妙,可以代代相传。